但现在好像事情已经明朗了,他们盯着在他们看来和他们体型相差甚大,瘦弱无比的太子殿下。
她模样极好,是和段千凌不同的风格,端的是儒雅公子,身上的气息和他们截然不同,整个人如同那天上的明月,姣姣如华。
太子殿下的气质也是非凡,腰杆挺直的站在那里被他们手中的枪有过之而不及,如墨一般的长发散落在背,被举起来的手白皙的有些晃眼。
站在阳光下,太子殿下格外的引人注目,和一旁的段千凌气势不分上下,眼里还有着清澈,望向他们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是痴傻?
明明是不谙世事,像个尊贵的小王子一般。
他们追随的是段千凌,而段千凌效忠太子殿下,他既然让他们去做,那肯定有把握保护好他们。
楼寻一人对着台下的人山人海,相望无言,心中泛起的波浪足矣把她掀翻,段千凌的温度要把她融化。
第一人很快跪下,声音足够在这里响亮:“参见太子殿下。”
这第一声仿佛坚定了大部分将士们的想法,他们齐齐望向带头的人,也选择掀起衣袍,郑重跪下,也跟着说出口——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千岁……”
“……”
不消片刻,全场都已然跪下,整整齐齐望去都是人头,这代表着信任和忠诚。
楼寻心里的热血再次被点燃,不自觉的望向段千凌,他松开她的手,楼寻却坚定着把手再次举起。
她开口:“平身吧。”
然后不等他们起来,挥了挥手下了台子,现在这里人多眼杂的,她不能做过了,越待久暴露的危险更多。
段千凌又带着她开始在军营以外的地方转着,好像是在带着他巡视自己的领地,她也打起精神,到处跟着他观察着。
这里军纪严肃,戒备森严,但又不缺乏烟火气,随处可见勾肩搭背的将士们,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他们很是放松,一片祥和的模样。
太子殿下心随着他们而动,等最后都结束的时候,楼寻已经不想动了。
她现在因着没有内力,足脚有些酸胀,还带着细细密密的疼痛,这里的地并不平坦,但她的不想被段千凌看出狼狈。
勉强着让自己的双腿同频,跟在段千凌人后,却吃力得很,等她再次感觉到疼痛,垂下的眼眸范围内已经没有了可见的鞋子。
她离段千凌已经很远了,他在前面走会不会发现?
会不会等着她,心里还在嘲笑她的懦弱?
又或者明目张胆的嘲笑她,漂亮的嘴角弯起弧度?
……
太子殿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多,摇摇头提着一口心劲,又往前快步走了几步。
却没想到直接撞上坚挺的后背,是段千凌。
他没有走,还在前面等着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调转头嘲笑她。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他说:“太子殿下,这里只有我们俩个人……”
你不必硬撑。
在段千凌的记忆里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极其努力的,每天他去的时候,国子监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人,在默默读着他们不需要学习的书目,写着他们也不需要去懂的东西。
她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去玩耍,明明和周围的人一个年纪,却清冷的不似真人,很是完美,仿佛没有什么弱点,也看不出任何喜好。
他唯一一次,还是在无意中看到的,太子殿下的无助,还是在她生辰那天。
她跪在皇后寝宫面前,皇帝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袍在她面前,眉头紧皱,声嘶力竭的说着一些很是伤人的话,他听到了都忍不住想要让他闭嘴。
但他是皇帝,掌握生杀大权,要是让他知道他在偷听偷看……
小小的段千凌想到自己的家人,默默忍住,窝在那小草丛里根本都不敢说话,只好攥拳忍住,却没想到下一秒看到了更让他难过的画面。
老皇帝一脚踹翻了太子殿下,饱含着他的内力,没有一点的留情,还很是嫌弃的收起脚。
太子殿下没有抵抗,跌倒在地,侧脸完全和地面接触,留下大片的刮痕,血迹斑斑的,简直毁了那得天独厚的容貌,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不吭一言。
那可是被所有人都夸赞,羡慕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啊。
藏在一旁草丛里的段千凌目瞪口呆,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他不敢相信这个一直比他厉害的太子殿下,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像是狼群里好不容易长大的小狼崽,被狼王直接咬断了尾巴一样,无助又可怜。
他愣住了,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太子殿下没有注意到他,为她保留了最后的颜面。
他无声的看完力竭的太子殿下一次次尝试站起来,却发现根本不行,只好屈辱一般的趴着离开那里。
记忆还是很深刻,只要段千凌愿意想,无论强迫自己遗忘多少次的事情,都会分毫不差的想起来,甚至连那天的微风拂过太子殿下的发梢他都记得。
还有刚下完雨的潮湿气,草丛里落在他身上的雨珠,地上蜿蜒的泥泞……
他不想看见楼寻的强装的样子,和第二天看到她脸上的伤疤,明明很是痛苦,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痴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可以保持天真、随心,不用隐藏自己。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太子殿下嗜甜如命,和他一样不喜欢苦药,甚至还有一些可爱的小脾气,恶趣味。
楼寻听到声音一抬头,是段千凌的宽阔后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无法去揣测他此时的意思。
不过刚才他带给她的信任已经让她忽略了这些猜忌。
他给了她无上的尊重,让她一个落魄的太子殿下可以拥有着大乾国乃至周围各国忌惮的军力,他在向她效忠,将她的手臂举起高于他的头顶。
很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么?